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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1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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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问鼎天下:战场练就顶级男子汉3(1 / 1)
天下大局已๐定,然而十五年军事生涯中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汉人自相残杀。直到此时,从不像其他流民领袖那样凭一时血气之&。不过元帝国的实力早已被漫长的战争耗尽了,已经成了一个熟透的果实,朱元璋要做的,只是伸手摘取罢了。

由于接连的胜利,

比如统一战争进入后期,朱元璋就停。而朱元璋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农民的谨慎心态,使朱元璋在指挥作战时,他还没怎么เ和正规元军正式交过手。大部分将领主张“直捣元,

朱元璋虽被称作,一举统一中ณ国。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大将徐达攻下了张士诚领地内的高邮,朱元璋要求将那ว些没用的俘虏一杀了之:因为大元天下马上会成为ฦ朱元璋囊中之ใ物,只能ม意味着浪费自己้的粮食,留着这些俘虏,他不再需要用优待。然而徐达不能ม准确理解朱元璋的意图,杀俘不够彻底,接下来攻打淮安时,也没有继续杀俘,气得朱元璋于龙凤十二年三月写了一封信,责问他为什么เ不多杀人:

吴王旨令说与总兵官徐达,攻破高邮之时,城中杀死小军数多,头目不曾杀一个。今军到เ淮安,若系便降,系是泗州ะ头目青黄旗招诱之力,不是你的功劳!如是三月已过,淮安未下,你不杀人的缘故,自说将来!依奉施行之。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正月,郭子兴采用这个ฐ计策,顺利袭取了和州,统治范围扩大了一倍。论功行赏,他升任朱元璋为统率和州兵马的总兵官。换句话说,朱元璋一夜之间成了郭军之中ณ的第二号人物。

虽然是凭借赫赫战功升到此位,但是其他总兵官中许多人却对此心怀怨言。原因当然是朱元璋年纪轻、资历浅,蹿升太快、太得宠。他们仗着是郭子兴的老部ຖ下,又比朱元璋年长许多,在朱元璋面前倚老卖老,朱元璋经常指挥不动。特别是郭子兴的妻弟,攻取和州的张天佑,看到总兵官的职位没有给他而是给了出谋划策的朱元璋,更是暗自不服。每次总兵官集体议事时,因朱元璋位列总兵官之首,所以理所当然坐在第一把交椅上,那些老资格的军官因此大为不惬,在背后飞短流长,说什么เ朱元璋是靠着“娇客”

因此,朱元璋一开始没有“积极投身革命”就可以理解了。在他流浪江湖的几年中,大元天下已经是烽烟处处,而史料并没有留แ下朱元璋“向往革命”的蛛丝马迹。那时,白莲教遍布๧乡野,朱元璋不可能不有所耳闻目睹,但是也没有任何他参加白莲教的记载。为了生存,他可以偷可以抢,但是从来还没有想到เ过“造反”。他对这个词连想都没有去想。在外流浪三年之ใ后,大饥荒终于离开了凤阳。朱元璋结束了流浪生涯,回到皇觉寺。虽然已经多年身受目睹了元朝的反动统治之残酷暴虐,或多或少受到白莲教“革命思想”的影响,朱元璋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做一个ฐ前途暗淡的和尚,并且在冷冷清清的庙里一呆就是三年。小时候因为ฦ父母格外疼爱,送他读了几个月私塾,但大字还没识满一筐,就供不起了。这次,在寺庙中ณ,他开始认认真真地跟老和尚学念经,认识了千把字。

朱元璋一向为人做事的特点是认真敬业。从他登基后仍然对佛教保持了浓厚的兴趣这一事实看,他在三年和尚生涯๹中,对佛教经典确实是下了点功夫的。《皇明本纪》说他从此“始知立志勤学”;《剑桥中国明代史》说“在这时他似乎开始学习认字并简单地研修佛教经文。他的理解力很好,记忆力也很强”。他认认真真地学习๤做道场,吹法螺,这是和尚收入的最大来源。后半生他有几种可能的选择:也许是继续做和尚,也许积点钱๥买几亩地还俗做农民,也许会学门技术,做个木匠或者瓦匠。只有军人不在选择之列。“好铁不打钉ล,好男ç不当兵”,军人是风险最大的职业,实在不符合他谨慎的本性。

相比起大伯朱五一一家,朱元璋家还不是最惨的。朱五一一家一十四口,在这次大灾中死了十三人,只剩下重五哥的媳妇田氏逃过了这一劫。

自打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那ว一刻起,朱元璋感受最多的就是这个世界的严å酷。在这个寒冷的世界ศ上,只有家庭给朱元璋带来了一点点温暖。如今,连这点为数不多的温暖和亲情也๣没有了,他生命中唯一一点可贵的东西被命运剥夺了。

由此,我们看到了造成中国贫困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灾荒。

中国的季风性气候是一种极不稳定的气候。正像我们今天在新闻里总是不断听到各地的水旱灾害消息一样,在历史上,广袤的中国大地上很少有大部风调雨顺ิ的时候,局部灾害无年不有。翻开中ณ国灾荒史,从公元前2๐06年到เ公元1949年共21้55年间,就有105๓6次旱灾和l029次水灾的记载,水旱灾害加起来几乎平均每年一次。其他的自然灾害,如蝗灾、雹灾、风灾、疫灾、地震等,则举不胜举。如此频๗繁的天灾,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人祸:三千年前的黄河流域,到处是森林与沼泽,水草肥美,风调雨顺。然而,由于几千年的过度开发,森林被砍光了,沼泽被排干了,黄河成了悬河,土壤蓄水能力严重下降,小旱每每变成大旱。几千年来,北方农民的生活越来越艰辛,与自然环境的恶化不无关系。

张宏杰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浮出水面的一位新人。他就读于东北财经大学,学的是投资经济管理,供职于中国建设银行葫芦岛分行。到เ今天为止,他的本职还是建行的一名客户经理,写作方式完全是业余。他研究历史,没有任何功利目的,纯粹是出于兴趣。未在中国的大学接受史学专业训练,倒成了他的优势。我在历史课上被灌输了满脑แ子格式化了的教条,他却没有框框,也不受学院派行文规范的约束。他完全是用自己的心灵和直觉与古人对话,用自己的生活感受去体会古人的喜怒哀乐。他也๣吸收中外史学的思想成果,但杂取各家,为我所用,而非顶ะ礼膜拜,独尊一术。西哲克罗齐有一句名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研究,说到底是今人对过去的理解和感悟。史料的挖掘和考辨,不是张宏杰的长项,也不是他着力的重点。他的兴趣,在于以一个当代人的眼光,去感受历史人物所处的复杂环境,以“同情之理解”揣度他们隐秘的内心世界。历史上的帝ຓ王将相,贼子乱臣,在他笔下,都由冰冷的史料,变成了鲜活的形象,让我们直接感受古人的智慧、权谋、无຀奈、残暴和血腥。吴思和我是一代人,他读史不论多么เ深刻与老辣,我都不会惊讶。而张宏杰今年只有三十三岁,如此年轻,品读历史的目光却如此老到,则不能不刮目相看。

史学的当代性,我觉得还有一层意味,就是从历史中ณ读出现实。温故而知新,这正是读史的乐่趣所在。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本来,古人和今人的区别,远远小于人和其他动物的区别ี。你可以感觉古代中国是当今中国的影子,也可以感觉当今中ณ国是古代中国的延续。处于转型期的中国知识分子,亲眼目睹了剧烈的社会变迁,亲身体会了太多的甘苦炎凉,更容易看懂历史上的进退兴亡。这种研究历史的现实感,也有力地拉近了宏杰的文字和一般读者的心理距离。

张宏杰是个观察和记录的高手。他冷静细致的笔法,把人性的复杂、深奥、奇特、匪夷所思出人意料而又情理之中表达得淋离尽致,原本熟悉的历史事实在他的笔下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新鲜而又迷人,让我们这些历史书页ษ背后的观赏者触目惊心、目眩神迷、欲言又止。当历史扑面而来,我们只好在造物者的深刻面前๩一再确认自己的浅薄。——莫言

他不信迷信,但为ฦ了蒙骗百姓,就以神道设教,甚至装神弄鬼,用迷信来骇人。

他战时喜欢读《孙子兵法》等兵书๰,对权术运用精熟。战后却对兵书中ณ的机谋权变之术一概ฐ斥为卑下之ใ识,反对人们去研究它。他说:“用仁者无敌,恃术者必亡。”

他远交近攻,对外宽容,对内残忍。对他统治力所不及的少数民族、边疆国家,他一副和善面孔,厚往薄来,大方之至,并且列出周围的不征之国,要求子孙和他们建立长期友好的关系。然而,对于他鞭子所及的臣民百姓,他凶暴残忍,苛刻๑无情,为了一姓之私,妄图永世囚禁万民,成为ฦ他的家奴。

战争中的一些具体手段也๣保留下来,成为他的治国方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朱元璋是中ณ国历史上最善使用特务的将领之ใ一。

他对驾驭特务很有经验,早在江西之ใ时,他派卫士何必聚到เ袁州侦察敌情,何必聚回来向他汇报后,他不相信:“汝到袁州有何为记?”何答“平章门有二石狮,吾断ษ其尾尖”。后来攻占袁州后,他还专门检查此事,检查属实后才放心。史料é提供的情况表明,朱元璋的特务侦察手段是相当有效的。正是这些侦察活动所得到的材料,为他的正确的战略决策提供了可靠依据。

建国后,他在政治生活中一样大用特务,监视全国人民的一举一动,并且明目张胆,毫无顾ุ忌。他在中国历史上首创公开的特务机关“锦衣卫”,豢养大批特务,称为ฦ“检校”,四处侦察大臣们的活动,专门从事镇压“不轨妖言”的勾当。“检校”专门告人阴私,人人惧怕,他却十分欣赏,说“有此数人,譬如恶犬,人则怕”《国初事迹》。

这些人无事不查,无事不报,社会的每个层面都在他们的侦察范围内。

南京各部ຖ的小吏原来都载漆巾,门口挂牌额,“检校”发现礼部小吏有人白天睡觉,兵部门口不设巡ำ警,就把睡觉者的头巾๢和兵部门牌偷走,报告给朱元璋。朱元璋因此规定,礼ึ部小吏从此不许戴漆巾,兵部不许挂牌额,以为惩戒,从此成了明朝定制。他还特别喜欢侦察别ี人的私生活,怕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老儒钱宰嫌政务太烦,作诗说:“四鼓冬冬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特务侦知报告。

第二天,朱元璋在朝廷上召见钱宰,说:“昨日好诗,然何尝嫌汝,何不用忧字?”遂遣钱๥宰回籍,说:“朕今放汝去,好放心熟睡。”

战争时从纪律中得到เ的甜头使朱元璋对纪律达到了迷信的程度。从严治军,是他的一贯作风。建国之后,这一作风依然延续。他对那ว些劳苦功高的大臣,也一样说杀就杀,说打就打,廷杖制度即由此而来。对任何违反他制定的法规纪律的人,他一律毫不手软,绝不放过。驸马都尉欧阳伦是马皇后亲生女儿安庆公主ว的夫婿,他不顾朝廷禁令,多次派家奴去陕西偷运私茶出边境贩卖。朱元璋毫不手软,得知之ใ后立命抓来赐死。

对至亲之人如此严苛,对待百姓就可想而知了。他说:“胡元以宽而失,朕收平中国,非猛不可!”朱元璋在建国后的治国方针就是严å刑é峻法,靠杀人来震慑万民。他颁布的法令,连篇累牍,林林总总,无所不包,对帝国生活的方方面面规定得无຀微不至。稍有违反,则治以非人之ใ刑。在他的治下,贪污六十两,即被剥皮处死。犯了出行不带“通行证”,在家“不务正业”,遇到不法之事没有及时举报等小过,朱元璋的惩治措施ๅ动不动就是“全家迁居化外”、“枭首示众”、“断手”、“断足”……翻开他的《大诰》,随处可以看到朱元璋亲手制造的惨绝人寰的大案。

甚至,为了地方上一个皂隶1้的逃亡,就屠杀抄没了几百家。朱元璋自己描述这个惨绝人寰的案子说:“民之顽者,莫甚于溧阳、广德、建平、宜兴、安吉、长兴、归安、德清、崇德蒋士鲁等三百七户……将豪民赵真胜奴并二百余家尽行抄没,持杖者尽皆诛戳。沿途节次遁送者一百七十户,尽行枭令,抄没其家。”

1皂隶:古代衙门里的差役。皂,玄色,黑色;差役常穿黑色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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