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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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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 / 2)

我一向非常自:“他是我的朋友,何况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好探究。”

郭鲁尼伏特问:“他自杀前给过你什么东西吗?”

还是让思潮涌回维加斯ั吧!

科里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我的眼前,这家伙无຀论我怎样追问,否则我可能会把孤儿院的故事也讲出,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照顾。我们四人当,唯独我对重提往日情有独钟,可惜他们三个却又都只喜欢听,我知๩,都只字不提来维加斯之前的经历。

科里双眼看着他说,侃侃而谈的全是他目前๩的生活,自以为完全可以凭本事和能耐在这个ฐ世界上生存,根本就没有必要靠谁来为我排忧解难,偏偏这一次当我恶作剧地遣开了所有的亲友后,却又在如此强烈地渴望得到เ他们的温情!居然发现阿迪正提着我的行。

当我可怜巴巴๒地回到病房时,我真是一个ฐ地地道道的大傻瓜!我激动得几乎哭出声来,马上冲了过去,一把拥抱着他――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动过感情!我欢笑着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的?”阿迪淡淡一笑,疲倦地答道:“你也真是的,我打电话问维丽ษ,才知道你说是由我来接你。”

戴安妮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立,摆出一副与己无຀关,机械地履行职责的样,但是A๥先生在他那1000美元的赌注再次被她的自然吃掉后,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一面以拳捶打桌面,一面愤恨地瞪着她破口大骂:“臭婊!”掌管赌档的雇员坐得笔直,面不改色,云梯警卫向前靠了靠,像耶和华把头探出天外那ว样观望着,赌桌旁้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我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戴安妮,只见她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佐顿则依然置身事外,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顾ุ着自己在堆钱。A先生站起来走到赌档老板跟前低声嘀ถ咕了几句,然后转身穿过深灰色的入口处,朝着走廊那头自己的房间走去。赌档老板走过来和戴安妮小声地谈了一会儿,之后她也离开赌桌往走廊那ว头走去,不难估计,A先生是把戴安妮召去满足他的兽欲了,也以便因此而改变他的手气。

他们看见科里-克鲁๥斯和戴安妮也从赌场末端的纸牌档穿过那些很有气派的灰色栏杆向他们走来了。科里和他们一样穿着维加斯赢家外套,戴安妮则穿着胸ถ口开得很低的白色夏袍,露出了一大截涂着珍珠白的。墨林向他们挥挥手,他们便从赌场的档口一直走了过来。他们坐下来后,对他们想喝什么เ早就心有数的佐顿ู为ฦ他们点了饮料。

科里发现佐顿的口袋胀鼓鼓的,便嚷道:“嗨!不等我们来你就自己้一个人先去发财啦?”

每个月我手上都收到近千份申请表,以前๩我总是按照递表的先后排列ต,秉公办理,可是在排列表的过程,我的上司们――一名常规军陆军少校参谋和一名在预备部队当指挥官的校经常会叫我把他们的一些关系户插到前๩面。对他们的这些要求我一律照办,从无异议,也从不在意,我的心思仍在忙着写作,上班仅仅是为了有份固定的工作和收入。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形势的变化,应征入伍的青年越来越多,不愿意到远在天涯海角的越南和古巴去的人也日益增加,我每月收到的申请更是与日俱增。这时候,发生了一些不能不使人怀疑ທ的事,以致把我这个从来对周围漠不关心的人也吸引得注意了起来。

事情是从弗兰克-埃尔克开始的。他比我的年龄大些,也已成婚,有两个孩。我们的行政级别相同,工作性质也一样,各人负责自己管辖的单位,每天所干的事务大同小异,每周所领ๆ的工资也都是1้00美元左右。虽然他加入了预备役部队,弄了个上士头衔,每年也不过比我多挣1000美元,然而他却开着一辆全新的比翼克牌汽车上班,还特别保管在每天收费三美元的附近停车场里。另外,他非常爱好赌球,什么橄榄球、篮球、垒球……总之是逢球必赌,一掷千金。我诧异他哪儿来这么多的钱,他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命好,常捡到钱,后来又说自己会算命,赌马的押注每次都使马场经纪人叫苦不迭。我知道这些全是谎话,听后一笑了之。既然他不愿意讲,我也懒得去打听,直到有一天,他请我到เ第大街的一家意大利高级餐馆吃饭时自己主动地亮出了底牌。

那天喝完咖啡后,他问我:“墨林,你每月为你的单位征多少兵?华盛顿给你的指标是多少?”我知道他突然涉足我的地盘,肯定不怀好意,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上个ฐ月是3๑0名,一般是25到40่名左右,要根据我们损失多少人员而定。”

“这些指标可值钱呢,你可以从发点小财啊!”弗兰克不无诡谲地说。

我没有回答他,他继续往下说:“每个月你让五个指标给我,我每个指标给你100美元,怎么样?”

虽然有了这500美元就意味着我的月收入增加了百分之一百,但是我没有动心,摇摇头劝他别胡作非为ฦ去干这些违法乱ກ纪的蠢事,并且告诉他我虽穷,却有自尊,成年后从没做过亏心事,不想为了几个ฐ钱玷污了自己้的清白。不管怎么样,我是一个作家,一个期待着成名的家,不诚实就等于是一个大坏蛋,就会糟蹋了我心目自己的那个完美的形象。为了维护这一形象,我可以忍受与妻儿一起在贫困线上煎æ熬的生活,可以顶着酷暑或严寒,假日຅和晚上去兼职来帮补家用,尽管人们自愿出钱买预备役指标的事弄得我心里痒得难受,我仍然宁可当一个自命清高的男汉。

弗兰克不死心,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你不会有一点危险的,那些名单可以是假的,又没有留แ底,而且你不必亲自从小伙那ว里收钱,也๣不必亲自和他们谈条件。这一切都由我来干,当我说可以时,你就招他入伍,就这么简单,钱通过我的手交给你。”

如果他给我100่美元,那ว么เ就意味着他肯定也留给了自己至少10่0美元。按每个指标卖200美元计算,他的职权是招15人,也就是说每个ฐ月起码增加了3000่美元的收入!现在的富翁、政客、国会议员、参议员们为了弟逃避现役都纷纷送他们来预备役部ຖ队,这滚滚的财源一定势不可当!可是弗兰克委屈地告诉我,他的那15个名额๩实际上不能全归他支配,因为他所属的部ຖ队的层层指挥官也๣出于种种目的有他们指定要照顾的人。这些占用了指标的高官把到了弗兰克嘴边的肥肉给夺走了,害得他每个月只能ม卖五个指标,真是哑巴吃黄连。在一番捶胸顿足后,他只好另辟蹊径。

俗话说:堕落的人总能为ฦ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其实无论上级怎么克扣,弗兰克仍能赚到每个月1000美元以上的免税的额外收入,却还在那里嫌少。对于捉襟见肘的我来说,这笔钱已无异于天数字,不过我还是一口回绝了他的诱惑。我是真心实意不想干有损自己人格的肮脏ู交易。我从小就以诚实为美德,不会说谎,更不会因金钱去为非作歹。在这方面,我自以为ฦ颇有哥哥阿迪的风范。阿迪是绝对不会腐化堕落的,他在联邦ะ食品医药局当化学工程师,主管新药的检验工作,掌管着一定的权力,收入相当可观,当然工作的责任性和承受的压力也相当大。特别是他这个人在工作铁面无຀私,总是认真得一丝不苟,结果往往会发生国内其他化学家检验通过了的药品到เ了他的手里却卡住不放的情况,为此,一些大的制药公司就经常派人上门疏通,或者是企图要他手下留情,或者是干脆ะ想用高薪挖他到公司去。阿迪如果是个贪婪的人,甚至可以说阿迪如果是个原则性没有那么เ强,容易通融的人,他也早就富甲天下了,可是他把所有的说客都打发走,始终矢志不移。有一次,他的上司利用职权硬是放行了一种他否定了的新า药,一年后,临ภ床证明这种药有毒,甚至造成了一些病人死亡,传媒把这件事的内幕全部ຖ曝光,引起公众哗然。这段时间里的阿迪成为了万民瞩目的英雄,晋升到民政级别最高的一级,但同时上司也向他暗示不可能再往上提升他了,因为ฦ他实在太迂腐,太不近情,太不会耍必不可少的政治手段,所以永远当不了局长。对此他毫不在乎,我更是为他感到自豪。

像阿迪那样过诚实的生活也是我的一个人生目标。我自诩为一个现实主义者,讲究实事求是,不奢望自己能ม做一个完美无缺的好汉,但是倘若我犯了错误,也๣绝对不会为ฦ自己开脱,而且日຅后会记取这一前车之ใ鉴,只不过错误的种类和犯错误的机会实在太多,以至于我常常对自己的不检点感到吃惊,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失望。我实际上也很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像阿迪那样的英雄――他的诚实出于本能ม,而我想当老实人是因为我觉得说真话要比讲假话好受得多,清白要比犯罪舒坦得多。也就是说,在我的灵魂深处,要当老实人是出于实用而不是为ฦ了浪ฐ漫的理想,如果我觉得撒谎、做贼更好受和更舒坦的话,我早就干上了。我对那些讲假话、做违法事的人从不觉得厌恶、反感和看不起,反而总是采取容忍的态度,这就是因为ฦ我认为他们这样做是职业上而不是道德上的选择。也许很多人会说我这样看待骗和贼人,是在向自己兜售变成这类人的思想,可能是吧,反正我始终认为真善美与假丑恶均是出于价值观念。

听了弗兰克说明真相后,我的竞争意识是要做一个比他完美的人。发现自己并不贪财,不像他那样为ฦ了得到金钱而自甘堕落时,我的心理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珍惜名誉,尊重妇女,保持清白都是我的美德,此外我还能够做到信任别人的所作所为,不随便猜测他们的动机。我唯一不信任的人就是我自己้,因为我干什么事都是自我感觉良好,结果却往往是一塌糊涂。在与人交往,我情愿被人欺骗,被人愚弄而不愿意去欺骗和愚弄别人,宁可别人有负于我,我却不愿有负别人。不要浪漫地认为我有多高尚,这一切都是我为ฦ了应付社会来武装ณ自己的盔甲â,穿上了它以后,除非我有负罪感,否则ท这个世界就伤害不了我。只要我对自己的评价不错,哪怕别人把我说得一钱不值也无关紧要。当然,这种处世哲学并非放诸四海皆准,铁甲威龙尚且有被击倒之时,过去的几年,我的麻烦同样不少。

另外,我的这套引以为荣的处世哲学说穿了不过是最低级的狡猾。我的道德观念以冷漠为基石,我之所以奉公守法是由于还没有能令我朝思暮想的东西来引诱我贪污腐化。迄今为ฦ止,我唯一想做的事仍然是写出轰动世界ศ的,对人类有所贡献的艺作品。我认为自己拥有这一理想不是为了金钱、名誉和地位――可能也只不过是认为吧!记得在少年时代,我曾被负罪感和没有出息的情绪所困扰,在陷入绝望之时,偶然发现了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克拉玛索ิ夫兄弟》,就是这本改变了我的人生观,给了我力量,使我意识到: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外表看起来多么卑劣的人,都有着自己善良的一面。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依依不舍地把还给了孤儿院的图书馆后,在秋日的阳光下散步时,心灵充满了一种圣洁的感情,恍若超凡脱俗。

从此,我渴望自己้也能写出一本让人们读后也๣有我那天感觉的书来,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意味着鞭策自己去完成一项最高尚最纯洁的使命。然而,当我历时五年呕心沥血的创作再加上两年含辛茹苦的奋争才得以出版的问世后,我看到的第一篇书评竟然是攻击它俗不可耐!说它是一本根本就不应该写,写了也๣根本不应该出版的劣作。后来,尽管这本在艺界得到了不少很好的评论,许多权威แ的评论家说我创น作了一本有真正艺术价值的书,甚至认为这本一脉相承了陀斯妥耶夫斯基的风格,还有很多人写信来鼓励我,但是,我觉得这些安慰远远弥补不了因不受广大读者欢迎,销售上一败涂地而带来的失落感。

我本来还想以全身心投入再写一本真正伟大的,书名拟定为《罪孽与惩罚》,可惜没有一个出版商肯预付稿酬给我,我因而也๣就不得不辍笔。这时候的我已经债台高筑,全家生活穷困潦倒――孩们没有起码的玩具,妻不敢想象得到女人们都意的物品。搁笔后,我躲到了维加斯,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逃到เ了无人知晓的角落,但是,舔干净创口上的血污后,我只能又回到现实生活来。这次的经历再加上弗兰克的花言巧ู语,我倒是悟出了一条哲理:要想成为一名德高望重的作家,就必须有金钱做坚强后盾。只有在物欲得到满足后,才谈得上精神的享受。

弗兰克足足花了个月的时间来死死纠缠,终于把我拉下了水,不过,他还是碰上了运气才成功的。弗兰克是个ฐ生活的赌棍,连给妻买礼物也像投赌注那样总是买຀些在日后手头紧ู时可以去当铺典卖的东西。我更佩服他因为滥赌而发明的使用支票的方式:每逢星期上午,弗兰克总是上街采购家庭生活用品,他家附近的商人都认识他,并且都肯用现款兑换他开的支票。比如,他在肉店里买40美元最好的小牛肉和牛排,给店老板一张100美元的支票຀,老板找回60美元的现钞给他。在副食品店、蔬菜店以及酒店等,他都如法炮制ๆ,到了午时分,从采购找回的现金就起码有200美元以上,这样到下午时就可以用来赌球赛了。如果他在星期就把现金输光了,星期天还可以在经纪人那ว里赊账赌马,变本加厉地赌。要是赢了钱,便在星期一早晨赶到银行去把支票的透支款补上;要是输了,他就先让支票透支,接着在这个星期的工ื作日里,使出浑身解数,骗取那些想以人预备役部队服个月役来逃避服两年现役的年轻人的贿赂。

弗兰克经常请我去看那些晚间的球赛,还支付了两个ฐ人的全部开销,包括门票、吃热狗、喝饮料等等。他天生慷慨大方,当我抢着掏钱时,他总是把我的手推开,调侃道:“老实人是承担不起看球赛的消เ费的!”我无论在节假日还是上班时间,和他在一起总是很轻松愉快。在午餐休息的那一个小时里,我们有时会赔纸牌,我往往能赢他几块钱,不是因为我的牌艺超过他,而是他的心思不在纸牌,注意力全在运动项ำ目的赌注上。

凡是道德防线崩溃的人,无຀一例外必然可以为自己找到这样或那样的借口,其实只有当你心甘情愿让防线崩溃时,它才会崩溃。

有天早晨我上班的时候,看见办公室外面的大厅里挤满了准备参加预备役部队的年轻人。整个国民兵训心里人山人海ร,这栋八层楼里的所有部门都在为招兵入伍忙得不可开交。国民兵训心是座旧建筑物,平日提供好几个ฐ营的士兵的军事理论训练场地,每层楼的一半面积用作储藏室、课室和行政管理办公室。

我的第一位顾客是个ฐ小老头,带着一位21岁的小伙来应征入伍,小伙的名字排在名单的后面。

我对他说:“对不起,我们恐怕起码要再过个月才能招你入伍。”

小老头的蓝眼睛里闪着自信和高傲的火花,他慢条斯理地对我说:“你最好跟你的上司核对一下。”

此时,我透过间隔着办公室的玻璃墙看见了我的上司――现役陆军的一名少校正在向我不断地打手势。我站起来,走进他的办公室。少校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朝鲜战争立过功,胸前戴满了各种勋章,只见此时的他汗流浃背,显得很紧张。

我对他说:“那老头要我和你谈谈,他要求让跟他来的那个小伙插队入伍,我告诉他我办不到。”

少校生气地说:“按他的要求办!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个国会议员!”

我毫无表情地问:“那份名单怎么办?”

“别理他妈的什么เ名单不名单了!”少校不耐烦地答复我。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议员和他的门徒正坐着等我。我着手把入伍的表格填好。在制表的过程,我下意识地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他出身于一个美国历史上地位最显赫的家庭,现在正在我的办公室里为了逃避服两年的兵役而要求参加预ไ备役部队,说不定将来某一天这名字会值一亿美元呢!

议员的举止大方得体,既没有对我发号施令,称王称霸,也没有让我感觉到是屈服于他的淫威才破坏了章程。他说话雅温和,恰到好处,不能不令人钦佩。他还设法让我产生了这是在帮他的忙的心理,并且提出如果我有什么事需要求助于他,可以直接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跟他来的小伙自始至终沉默寡言,只有在我打印他的入伍表格必须由á本人回答问题时,他才开腔。

本来对这类滥用权力的不公平现象我没有道义แ上的反抗,他们要我这么干,我也只能照命令办,仅此而已๐,别无他法,但是不知何故,我一直感到憋气。

小伙是个富家弟,凭什么就不能为国家在现役部队服役两年?何况这个国家对他的家族已经够意思了!于是我在他的材料里加上一个ฐmos的推荐记号。mos代表军事职业特殊技能ม,加上这个记号表示推荐他参加具有特殊军事技能ม的训练。我推荐他的目的是希望他能ม够成为我们部队里稀有的电专家,这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国家处于紧急状态时,他就必须首先应征入伍参加现役部队!虽然天晓得猴年马月才出现紧ู急状态,但推荐了他又有何妨?而且他们永远都无从知道被加上了这么一个记号。

少校过来主持小伙的入伍仪式,让他跟着复述誓言,宣誓说自己不是,也不属于的外围组织,然后与在场的人握了握手。小伙的自控能力还不错,一直到和议员走出我的办公室后才对着议员浅浅一笑。

那是顽童在恶作剧后发出的微笑。看见小孩的脸຀上挂着这种微笑总会让人浑身不自在,现在的情况更是如此。虽然他脸上发出这种令人恶心的微笑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坏青年,但这一笑足以消除了我心怀叵测地推荐他成为mos后所引起的不安。

弗兰克-埃尔克从办公室的另一边观看了这件事的全过程后,当即跑过来揪着我质问:“你还准备扮演多久这种笨蛋的角色?那个议员刚ธ才从你的口袋里拿走了100่美元!天知道他为ฦ此还捞到เ了多少好处?也许好几千美元呢!如果那小直接找我们帮忙,我至少可以弄他500美元!”看着他那被愤怒扭曲了的嘴脸,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对待什么事情都太随便了,”弗兰克无可奈何地叹息道,“你本来可以得到一大笔钱的,如果你肯听我的意见,你就可以解决自己้的许多问题了!”

“你不仅仅是在为我着想吧?”我笑着逗他。

“好,好,”弗兰克打蛇随棍上,“算是你帮我一个大忙吧,我迫切需要一个名额,你看到เ坐在我桌旁的那个红头发的小伙了吗?他愿出500美元,因为他随时都可能收到เ应征入伍的通知书๰,一旦接到那张通知,就不能违反兵役法参加我们的部队了,所以今天就必须ี征他入预备役,可是我的手头上已经没有空额了。你把他征入你负责的部队,这笔钱我们俩平分。就帮这一次,总可以吧?”

听着他那近乎ๆ绝望的语气,我情不自禁地说:“好吧,叫那个ฐ小到เ我这儿来吧,只是钱你留着,我不要。”

弗兰克如释重负地连连点头说:“谢谢,谢谢!我先替你保管着你的那份钱,说不定哪天你会改变主意的。”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里,吃完饭,和孩们玩了一会儿。送他们上床以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夫妻俩,维丽说需要100่美元来为孩们买衣服和鞋过复活节,她只字不提自己也๣应该买຀新衣服。我知道100美元仅够买几套童装ณ,而对于天主ว教徒来说,穿新衣服过复活节简直就是教规。

第二天早上,我到办公室后对弗兰克说:“我改变主意了,把我的那份钱给我吧!”

弗兰克高兴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孩!”然后带我到男厕所的僻静处,从钱包数出五张50美元的钞票຀递到我的手里,临ภ走又试探了一句:“周末前我还会有另一个顾客……”我没有搭理他。

这是我生平以来第一次做亏心事,心里却不觉得难受,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在回家的路上就美滋滋地给维丽和孩们买了些礼物。当把为孩们买衣服的10่0美元交给维丽的时候,我看到เ她脸上绽出舒心的喜悦――不必再向她的父亲乞๢钱了。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安稳,而且好几年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

打那ว以后,不用弗兰克牵线,我自己้就干起这勾当来。我的整个人格都在蜕变,当骗原来这么过瘾,它把我的优点充分地展示了出来。我戒了赌,放弃了写作――事实上我已对自己้正在写的那本新完全失去了兴趣――而且第一次集精力做好本职工作。

我甚至着手研究数本厚厚的军事条,当然了,目的是寻找法律上的漏洞来帮助那些想逃避兵役的人。我得到的第一个ฐ收获就是健康标准可以任意降纸或提高,一个ฐ小伙在一个月前还因为身体问题๤不合格不能ม服兵役,可是个月后却轻而易举地通过了体检,这都是依照华盛顿确定的兵役指标来决定的,还可能是依据军事预算的拨款而定。还有这样的条规定:凡是由á于精神失常受过休克治疗的人都不能应征入伍,不能入伍的人还包括同性恋者,在私营企业担任重要技术工ื作的人材等。

随后我还研究了自己的顾客,他们的年龄从18到2๐5岁,热点在22―23岁。这个年龄层次的人往往大学刚ธ毕业,害怕在军队里浪费两年的时间。他们最迫切要求加入预备役部队来只服个月的现役。

这些年轻人都很富有,或者是他们的家庭很富有。他们都受过专业训练,总有一天会成为产阶级之类的上层人物,有的还将成为美国各界的领袖。在战争期间,他们也许会争先恐后地进入军官学校,现在他们宁可当面包师、军服修补工ื或是军车维修员。他们之有一个年仅25岁已๐在纽约股票交易所占有一席之地,另一个成了债券专家。当时华尔街由á于有了新股票而充满了生机,这种股票刚发行就猛增了十个百分点,使这些年轻人一下都富得令人咋舌。他们乐意花钱逃兵役,我也乐得大开财源,很快,我就把欠阿迪的几千块钱还清了,他十分惊喜和好奇。我胡诌了些诸如手气好,赌赢了钱之ใ类的理由,而无颜๨把真相告诉他。从小我就极少对他撒谎,这是其的一次。

弗兰克成了我的顾问,他提醒我说:“小心这些年轻人,他们是真正的江湖骗,盯住他们,他们就会更尊敬你!”

我耸耸肩,实在不明白他的道德标准以什么为尺度。他解释道:“他们只不过是些乳臭未干的小,凭什么不愿意去为ฦ祖国服两年的兵役?凭什么要来混他妈的个月预备役?你我都曾为国家作过战,如今却两袖清风。国家已经让他们腰缠万贯,让他们的家庭八面威风,让他们有高尚的职业,无量的前程,而他们这些臭小竟然不愿意为ฦ国家当两年的兵!”

他义愤填膺,令我感到吃惊。平时他是那么随和,从不说别人的坏话。我相信他的爱国主义是真诚的,作为一名预备役部队的上士,他确实是尽忠尽责的,而他的行骗受贿仅限于当民政公仆之时。

在以后的几个ฐ月里,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建立了一支客户队伍,还特意制造了两ä份名单:一份是官方渠道的等候者名单,另一份是私下挑出的行贿者的名单。我时刻告诫自己要谨小慎微,千万不能贪得无຀厌,所以每个月我只拿出十个指标给出钱的人,其余那ว十个以上的是官方名单的人。开初ม,我订的价格是每名100่美元,因为一个月有1000美元的额外收入对于我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没想到客户们总是自动加码,过不了多久,我的开价也๣就涨到了30่0美元一位。后来,有个穷得叮当响的青年来找我,知道这位要养家糊口的人在应征入伍前怎么เ都不可能从官方名单上轮得到เ参加预备役部队,我感到เ内疚,终日不得安宁,最后决定完全不管什么官方名单,除了十个指标给行贿者以外,其余的统统免费赠与求助于我的幸运儿们。一句话,我越来越肆无຀忌惮地玩弄权术,这种混账事我以前一直都不愿意干,然而干开了以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เ不好。

当时我没有意识到เ自己已在单位里交了大量的朋友,日后他们为ฦ我开脱罪名帮了大忙。我还订下了这样一条规矩:凡是艺术家、作家和初出茅庐的导演免费加入我们的预备役部队。这也๣算是对我不再写作,甚至没有了写作的冲动而感到内疚所交的一点点杂税吧,更何况我堆积罪恶的速度和我堆积金钱的速度完全成正比,我的确应该用传统的美国方แ式,即通过做好事来给自己้赎罪,以求得心灵上的解脱。

弗兰克知道后又大喊大叫了一番,一个劲地骂我缺乏做生意的本能ม,品行太仁慈,应该学会厉害些,否则人人都会利用我的仁慈。其实他错了,我并不像他和其他人所想的那么好。

实际上我是应用了起码的智力朝前看,知道这种赚钱的把戏迟早要露馅,特别是它牵涉แ的人实在大多了――数以百计的和我工作相同的民政人员都在受贿,数以千计的年轻人在交纳一定数量的“入伍费用”后应征参加预备役部队,这简直形成了一种令人困惑的异化现象:人们在绞尽脑汁找门路并出钱买当兵的机会,目的又是为ฦ了不当兵!

一天,一个5๓0岁左右的男人带着儿走进了办公室,这是一名富商,儿是个开业不久ื的律师。他们带来了一捆政客们写的介绍信,和正规军的少校谈了一会儿就离去了,晚上开会时又来拜会预备役部队的上校。军官们对他俩彬彬有礼,交谈后叫他们找我商谈有关预备役指标的问题。这父俩来到เ我的办公桌前,把名字登记在官方的等候名册上,父亲的名字是希勒,儿叫杰拉米。

希勒先生从事汽车生意,还经营名牌卡迪拉克。我让他儿填了通常的问题答卷后和他们聊了一会儿。

他儿的话很少,显得很窘。希勒先生问我:“按名单排,他得等多久?”

我靠在椅背上用通常的答案回复道:“个月。”

“在等到之前他就会被征入现役部ຖ队了,”希勒先生看着我忧虑地说,“如果你能想办法帮帮他,我将感激不尽。”

我用套话应付他:“我只不过是个小职员,唯一能帮你忙的人是已经和你谈过话的那些当官的,或许你应该和你认识的国会议员谈谈。”

他仔细地瞧了我半天之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如果你要买辆车,尽管来找我,我会按成本价卖给你的。”

我看了看他的名片,笑着说:“当我买得起卡迪拉克的时候,我就不必干目前这份工作了。”

“那倒是实话。”希勒先生友好地对我微微一笑,告别前๩,他又说了一次:“如果你能帮我一把,我会很感激你的。”

第二天,希๶勒先生打电话给我,他用商人特有的交际本领加上销售艺术来和我套近乎ๆ。他先是关心我的健康情况,接着问我的工作是否如意,还扯到了那天很好的天气。一番寒暄后,他把话题一转,说昨天我热情接待他们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政府雇员很少人会用这种态度接待公众,所以出于感激之情,他愿意以原价让给我一辆别人仅用了一年,他刚买到เ手的多济牌汽车,还问我是否愿意和他共进午餐,顺便谈谈这件事。

我告诉他共进午餐就免了,但我可以在下班回家的时候顺ิ路去他那里谈一下车的事。

希勒先生的汽车公司在长岛的罗斯林,离我住的布朗斯新村不过半小时的车程。当我到达那里时,天色尚早。我把车停妥后,在摆满了卡迪拉克的场地上转了转,欣赏一下这些名牌汽车的风采。这些车的车身修长锃亮,高贵端庄,有些金光闪闪,有些乳白可人,有些深蓝似海,有些红如骄阳……再配置上富丽ษ堂皇的座椅,真是漂亮极了。从前我对汽车并不在意,此时此地却被产阶级的占有欲火烧得辣的。

我朝着长长的砖楼ä走去,经过了一辆蓝绿色的多济牌汽车。这辆车很不错,如果我刚才没有领ๆ略过那数英里长的卡迪拉克,一定会很喜欢这辆车。我朝车厢里面看了看,那些座椅高高的,十分舒适,可是和名牌车排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够气派。

我的心理简直有点像一个暴发了的贼。

近几个月来,我的变化惊人。在第一次收取了贿赂后,心里还有点闷闷不乐,原以为自己้一向以不说谎为自豪,这下肯定会瞧不起自己,没想到เ如今反而对自己้沦落为卑鄙的受贿者和骗沾沾自喜。看来我没有以蜕变成社会渣滓为耻,反以为荣,我辜负了大众对政府雇员的信任,成了勒索那些求助于我的年轻人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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