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打算给我们每个人两万美元，我指的是我、那个ฐ和我们在一起的小伙以及那位在纸牌赌档内当内线的金发女郎戴安妮。”
“好的，你有钱花吗？人品却比我踏实得。他对实事求是的科学入，但我们那段时间的生活其实不错，也许比那些在军校或贵族寄宿学校里的富家弟过得更惬意。阿迪在身材上长得不如我高大，提醒我万一爆发战，”阿迪关心地问我，
大多数民事行政。
我和阿迪虽然在孤儿院里长大，我则喜欢那些飞天遁地的幻想。他埋首于化学、数学等书籍，经常钻研棋艺，还教我下棋，一万个不愿意在这些费时耗力的东&#x，但我却总是不耐烦地躲避，希望我能够假此修心养性。我钟情于，大仲马、狄更斯、萨巴缇尼、海明威、菲茨杰拉尔德以及后来的乔伊斯ั、卡夫卡和陀斯妥耶夫斯基等人的作品，只要能搞到手的，我都要一睹为ฦ快。我敢说，出身于孤儿也丝毫没有影响我的个性发展。我和那ว些在正常家庭里长大的孩没什么两ä样，谁都看不出我们是连父母是谁，姓氏是什么เ都不知道的弃儿。如果硬要找出这种出身的扭曲效应，那就是阿迪和我不像兄弟，更像父。在我们十几岁时，阿迪离开孤儿院找到了工作和宿舍后，我也自作主张去和他住在一起。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女孩，我就参军投身第二次世界ศ大战。五年后，我退伍回来找到阿迪时，他已当了父亲。我们之间极少重提旧事，尤其是对“孤儿”一词的内涵讳莫如深。有一次，我在阿迪家坐到深夜，他妻临睡前来向我们道晚安时吻了吻阿迪，此情此景使我蓦ย然记起我们的孤儿身世――小时候从来没有人在临睡前吻我们！
我对这些临别赠言并不很在乎，尤其是出自玩世不恭的科里之ใ口，没想到，四年后科里飞黄腾达，而我却要面对大陪审团的裁决，他接到我的电å话后，马上就亲自飞到了纽约来帮助我。
“我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说！”我狡辩道。
被我邀请参加婚礼ึ的有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哥哥阿迪，还有写作班上的同学们。婚礼前最使我感到麻烦的是一定要向维丽以及负责婚姻登记的法官解释为ฦ什么我要使用“墨林”这个ฐ战后才改的假名。我以自己是作家，“墨林”是我最喜欢用的笔名为理由á，还拿马克-吐温来做比喻，法官非常通情达理地表示了认可，还告诉我他所认识的上百个ฐ作家均是如此这般地改名换姓。他不知道我改名的真正目的是由于我对写作有一种神圣感，认为它是一座绝对纯洁高贵的艺术圣殿，害怕别人知道了我的底细后而玷污了这片净土。我希望人们以为作家的我和以前现实生活的我是两个ฐ截然不同的人物。
赌桌前面的真假赌客都在趁着准备新า牌的这段空隙时间抓紧休息一下，伸伸腿挺挺腰。雇员们需要足足花五分钟才能把新的牌架搞好，我乘机走到轮盘赌档那里去碰碰运气。到我回来的时候，牌架已经在再次运行，佐顿仍坐在原来的座位上，赌桌旁多了另外两个男ç的假赌客。
郭鲁尼伏特倚窗眺望，远处的红日从沙漠群山后面渐渐爬上来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佐顿永远不可能把赢得的钱输回给赌场了，随着他的死，赌场这回可是真正地永远地输掉了这笔数目可观的美元。噢，这就是堕落的赌徒要保住侥幸赢得的钱的途径，唯一的途径！只是接下来郭鲁尼伏特因此就不得不又开始忙碌了：一个赢了40万美元的人竟会开枪把自己的脑袋打得稀巴烂？报界ศ肯定会乘机大肆渲染这次自杀事件，这将给世人造成多坏的影响！他不希望有“赌场为了弄回输掉的钱而派人暗杀赢家”之类的谣言流传，必须ี采取有力的措施ๅ防患于未然，消灭任何于赌场不利的流言蜚语！他多次打电话给东部的办事处，让他们选派一位德高望重的美国前参议员去详细地把这个ฐ悲惨的消息告诉佐顿的新寡妇，通知她先夫给她留下了40่万美元赌博赢回来的遗产，当她前来认领遗体时，可以把这笔财产一起领走。他知道这样处理得到的报答是此事将立刻成为ฦ赌客们在豪赌之余的谈话资料，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把发财的希望押在他的赌场上，他本人也会因此被誉为善者仁翁。只不过郭鲁尼伏特本人没有这份闲情去理会它，他在很久以前已๐放弃了研究赌客心理的嗜好。
佐顿ู笑了笑，说：“是发了点小财。”当他付饮料费和拿出一个五美元的红色筹码作为小费递给女招待员时，他们三个人都惊讶地瞪着他，他感觉到了这些目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大惊小怪。佐顿来维加斯ั已经三周了，在这段时间里他的体重足足轻了20磅，亚麻色的头发越来越长，白发也日益增多，相貌虽然还挺英俊，但也憔悴了不少，肤色更是变得发灰，整个人都已经非常干瘦。对这一系列的变化，三个ฐ朋友都十分担心，他本人却自我感觉良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迹象。现在看着三个人的表情，他觉得很好玩――这三个才认识了三周的朋友是他目前在世界上最要好的人。
“再一次请别走开，再一次说明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把爱情忘了吧。我将为你们展示人们是如何滥用权力的。首先告诉你们一个可怜的作家是如何为生存而奋斗的故事，他曾是个敏感、有才能甚至有天赋的人。我将给你们说一说这个ฐ作家为了自己้的艺术曾经把一切世俗抛到霄云外，告诉你们他为何如此献身艺术。我还将告诉你们他如何变成一头狡猾的野兽，尽情地享受人生。啊！当这名真正的艺术家蜕变成一个骗的时候，他所感到เ的是无比的欢乐，他的真面目终于大白天下，无须再为ฦ他的名誉而躲躲闪闪了。这个狗娘养的是个ฐ骗，同案犯。他已不再仅仅是一个打着艺术家的旗号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骗了，而是一个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社会的敌人，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人们可以松一口气了。然后我再给大家说说他又如何洗心革面，变成了一个ฐ诚实的人，因为ฦ当骗总是令人心惊肉跳的。
我和兰舍都心照不宣的是：我们都是属于能够存活下来的人。换句话来说就是：我们都不是真正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以要从事的写作为ฦ借口，招摇撞骗，大言不惭地活下去的骗，其实所有宁屈不死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与众不同的充满说服力的借口。
我始料é不及兰舍则胸有成竹的是我居然成了使杂志受欢迎的作者。我既ຂ会写迎合公众心理的惊险，又会写战争题材的英雄故事，还会为ฦ第一流的杂志写一些穿插着不太露骨的色情描写的爱情故事，我甚至会写些华而不实的用来哗众取宠的影评和一些严肃认真枯燥乏味的书评，然后又从另一个角度再写一篇热情洋溢的评论来引诱人们亲自去这些“好作品”。
我写这些章一律不署真名，这绝对不表示我对自己的作品感到难为情。我心里非常明白这些虽然都是杜撰出来的绣花枕头，然而毕竟是自己一字一句编造而成的东西。我一生再也没有值得自豪的技能了――在军队时不是个好士兵，在赌博赢少输多，平日里没有业余爱好，更没有一技之长来防身，既ຂ不会修车，也不会种花，打字的速度不快，连收受贿赂也笨手笨脚……不错，我的确是一名作家，而且曾经把写作当成了一种神圣不可亵渎的宗教，可惜这种创น作生涯没有一丁点实用价值，于是我利用自己的创作大才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编织假故事的大手笔，尤其是写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还能使我每个月平均赚到เ400美元左右，足以使我的一家人合法地过上丰ถ衣足食的好日，我怎么能不自鸣得意？此外，在杂志社ุ的兼职还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如水到渠成一般，我又开始了第二部的写作。埃迪-兰舍也在着手写一本新书，我们把在杂志社上班的大部分时间用来谈论彼此的新า，只是在议论够了之ใ后才提提杂志上的章。
我们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在我当了个月的兼职作家之ใ后，他提议我出任一本杂志的全职编辑，可是我不愿意放弃每个月能收受20่0่0่到30่00美元贿赂的预备役工作。受贿的事已经持续了近两ä年，麻烦仍远远躲着，我的心理也逐渐变得和弗兰克的一样，开始相信这种事会永远保密，而且还像染上了毒瘾一般越来越爱好这种与做贼异曲同工的勾当的那些刺激和冲动。
我的生活已๐进入幸福的港湾，写作进展得顺利ำ，工作也称心如意。每个星期天我都带维丽和孩们到长岛去兜风，那里的住宅象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我们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式样。全家人都看的那套住宅有四间卧室和两个洗手间，2๐6000美元的房价一年付清，而且首期只要交百分之十。这回，必须ี再请埃迪-兰舍帮个小忙了。
我告诉他说：“我一直都很思念拉斯维加斯，很想写一篇有关它的章。”
兰舍一口允诺说：“完全可以，任何时间都行，不过章里一定要写些有关骗的内容。”他为我安排了公费的机票和食宿等事宜，还和我一块儿讨论了故事选用的彩色插图。过去的半年里，我们经常商讨此类有趣的问题，每每乐่不可支。这次研讨的结束和往常的一样，最终还是埃迪-兰舍设计出一个妙不可言的方案――一个美女穿着极暴露的艳服在跳扭动臀部的舞蹈，她的肚脐旁边滚动着幸运的1้1点红色骰，封面还写上这样的字句：会给你带来好运的拉斯维加斯。
接下来，埃迪-ๅ兰舍却说当务之急是要我先去为他那ว杂志社的旗舰――《每日生活》采访美国大名鼎鼎的作家奥萨诺，然后再去维加斯ั写这篇设想的章。
埃迪-兰舍认为ฦ自己实在太崇拜这位美国当代最伟大的作家了，以至于竟然不敢亲自去采访他。
我是全杂志社ุ唯一不对奥萨诺有什么好印象的职员，而且总是觉得他并非人们所传颂的那ว么完美，同时我也不信任这类性格太过外向的作家――奥萨诺曾经成百次在电视上抛头露面，当过坎城国际电影节的评委，由于带领示威游行队伍而遭到过逮捕，对他的朋友们新出版的每一部都不遗余力地大吹大擂……
另外，他是那种一步登天的作家，出版第一部时年仅25岁，而且一举成名。这个世家弟获得过耶鲁大学的法律学位，却从来没有尝过艺术创作的艰辛，最使我反感的是我曾经把自己用心血铸成的第一部寄给他，冀求得到เ他几句美言，而他竟然否认收到过这部！
我去采访奥萨诺时，这位功成名遂的作家已经极少有作品交给编辑了，不过，他仍然可以预支到数目可观的稿费，仍然是坛上威风八面的显赫人物，仍然在恐吓那些与他意见相左的艺评论家。实际上这位号称全美国最著名的家所写的大部分作品都不是，他已经有整整十年写不出一本了。
据说，奥萨诺正在写他那本空前绝后的杰作，是一部长篇，一部自《战争与和平》问世后再次惊世骇俗的最伟大的！所有的评论家都一致做出了以上的预言，他本人更是认为受之无愧。一家出版社还给他预ไ支了十万美元以上的稿费，事隔十年，他们还在翘首期待着这部稿的出现和着支出去的钱会一本万利地涌ไ回来。与此同时，他写些非类的热门话题。一些评论家认为ฦ他的这些章比大多数人的还好，实际上他只须花几个月就把章写出来并能收取丰厚的稿酬，只可惜销售量却越来越少。他已经开始让公众不耐烦了，所以他终于接受了全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星期天书评》总编辑的职务。
在奥萨诺之前的那个总编辑在此位置上干了2๐0年。此君出身于富裕的知识分家庭，读过多所一流的学院，获得过各种学位，具备多种证书。人长得很有风度，却嗜好男色，本来这并不伤大雅，只是年纪越老，色胆越大。在一个ฐ晴朗的大白天，他按捺不住，居然在办公室那堵用书堆成的高达天花板的墙壁后面，骑在一个打杂的小厮身上泄欲，偏偏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被当场抓住了。如果他骑的是一个著名的英国作家，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如果那些他用来当屏风的书已๐经被评论过，也许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偏偏这些书积压在他的办公室里久ื久不见天日，从未到过他的读者群或自由职业书评家的手上，因此他不得不以名誉编辑的身份退休。
至于奥萨诺，人事部门知道他没有家庭的拖累，一直是个异性恋者，不至于出现他的前任所有过的尴尬。其实他何止绝不沾男色，他对异性的贪恋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管高矮肥瘦，也不论老青少，只要是女人，他都爱！一闻到女人身上分泌出来的味道，他就像瘾君见到了海ร洛因一样激动不已。他和女人造爱时的投入程度比戒毒失败者重新吸毒时的狂放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奥萨诺的一天得不到发泄，这一整天他就不得安宁，这时无论是还是，他都会在所不辞。好在他没有展览自己性行为ฦ的心态，所以每次都把办公室的门锁得紧紧的。他的性伴侣有的是书生气十足的小小女爵士迷，有的是坚信他是美国当代坛上最伟大作家的女崇拜者，有的是急需要几本书来写评论以维持生计或维护自尊心的女作家……总之，他厚颜无耻地利用本身那ว如雷贯耳的名声和炙手可热的总编辑的地位来满足自己的。更令人难以容忍的是他在认为ฦ自己是全美国最有潜力获得诺贝尔学奖的作家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近似疯狂的自我陶醉。过去的三年里，他在学界朋友的帮助下发起了一场沸沸扬扬的向诺贝尔学奖冲刺๐的运动，因而也乘机经常得意洋洋地向女士们炫耀那些登载在有档次的季刊上的鼓吹他应该获得此奖的章，还恬不知耻地宣扬那些和他造爱的知识女性就是冲着诺贝尔学奖而来的。
奥萨诺唯一有自知之明的地方แ是对自己的外貌没有多少信心，知道那歪斜的脸骨配上泛着鱼肚白的绿眼睛，无论怎样装腔作势都缺乏起码的魅力，于是他很舍得花钱来包装，终日衣冠楚楚。他还很聪明地扬长避短，运用自己那充沛过人的精力来装扮成风流潇洒的样，事实上他名声噪起的很大成因不是来源于他在学上的成就，而是来源于他的能耐――急才擅令，反应敏锐，智慧超卓等等，这些不但能吸引女人，也能吸引男人。
在为ฦ他发狂的妇女，有聪明伶俐的女大学生，有知书识礼的夫人，还有妇女解放运动组织的成员。这些女权主ว义者事后经常在狠狠地咒骂了他之后再设法让他落入圈套并对他讹诈。她们宣称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为维多利亚时代的男人们就是用这种伎俩来对付女人的，如今她们也要用之以战胜眼前的这个男人！而他所采取的对付她们的办法就是在作品直截了当地和妇女对话。
我从来不喜欢他的作品，于是估计自己也不可能喜欢他这个ฐ人。物似主人形嘛ใ，除非那ว些耳闻目睹的事实能证明该作者与其章截然两ä样。
还好，在奥萨诺的笔下毕竟还有富于同情心的医生，勤奋好学的教师，诚实认真的律师，理想主义的政客，高尚纯洁的妇女，深明哲理的作家，富于正义感的演员等等，所以尽管他在写作时使用泼妇骂街式的架势，他的作品又充斥着使人反胃的恶意，但是现实生活的奥萨诺还是一个可以相处的人，听他讲话，包括听他不知羞耻地吹嘘自己的写作也不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他把自己当总编辑的书评社搞成了一个独立王国，手下有两ä名秘书，2๐0多个负责的职员，另外还聘请了许多兼职的自由职业批评家――从著名作家到挨饿的诗人，从不得志的家到เ德高望重的教授等等知识分的精英，应有尽有。他既利用他们又看不起他们。
奥萨诺像个疯一般地操纵着这个书评社，他知道作家们对《星期天评论》的扉页极其重视，就在向全国出版书评时订下了这么一条规矩：第一页必须刊登关于拿破仑或凯瑟琳二世传记之类的章，而且一定要由有影响力的大学教授撰着。他这样做是因为他憎恨大多数的家，嫉妒他们，他还憎恨出版这些的出版商。经他如此编辑的书或书评都让人无法忍受，这样就正了他的下怀，达到了他激怒每一个人的目的。
我第一次见到奥萨诺时就发觉虽然关于他的流言蜚语确实是空穴来风，然而学界ศ的同仁对他的评价也并非都是人云亦云，还有他自己树立的公众形象更是名下无虚。在我的心目，他以前的那个猥劣可耻的丑恶形象已๐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ฐ有自然艺术风格的伟大的作家，社会上对他的那些富有传奇色彩的美誉他也都受之无愧。
我在奥萨诺那间位于汉姆浦顿的别墅里采访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像个ฐ老苏丹王那样蛰居在这里。当时他已年过半百，穿着一条蓝色的网球长裤，上身是一件为了遮掩他那高高凸起的啤酒肚而专门设计的也是蓝色的网球衫。脸部ຖ皮肤相当粗糙，作为一个ฐ下届诺贝尔学奖的可能得主，这张脸正合适。虽然长着一双邪恶的绿眼睛，一见面他还是能给人一个ฐ不错的印象，今天他就表现得很友善。身为掌握着全国最权威杂志《星期天学评论》权柄的头头，每期书评出版的前后，都有很多人争先恐后地去舔他的屁股以示ิ忠诚。他早ຉ已习惯了人们的阿谀奉承，怎么能ม猜到今天的来者不善？又怎么会理解我这个ฐ失败的作家出版了一本失败的，第二本作品看来问世还遥遥无期，只能怀有仍然在失败踯躅的潦倒人的心态？相比之下，他写了一部几乎是伟大的后就能够一本万利地伟大下去，我的心理怎么可能平衡？如果《每日生活》杂志社允许的话，我早就向世人揭露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
两年前我已写好了那ว篇讨伐奥萨诺的檄，句句击他的要害，遗憾的是埃迪-兰舍不肯把它刊登出来公诸社会。当时他们正在谋求奥萨诺写一篇事关紧要的政治故事，不敢得罪他，结果害得我花在写这篇章上的整整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做梦都没有想到เ两年后奥萨诺打电话给我，聘请我在他新创办的一本大型学评论杂志当助手，原来他不知从哪个渠道看过我那篇杂志社ุ不肯刊â登的章，对我记忆犹新，还说喜欢这篇章的内容，说我是个了不起的作家，是他那些最自命不凡的作品的知音，云云。
采访他的第一天，我们坐在他那间别墅的花园里，一边看他的孩们打网球，一边聊天。四次失败的婚姻给他带来了个ฐ女，这时他还未结后来的第五次、第次和最后即第七次婚。我不能不承认他真心实意地疼爱他的孩们，在他的身边可以真实地感受到那种浓浓的舔犊深情。他跟孩们在一块从心底里快活，也许他本人就是一个老顽ื童。
他在作品里，总是表现出一个伟大的始终如一的左翼作家的姿态，实际上他却可能是一个德克萨斯沙主义者。我想方แ设法把话题集在妇女的问题上，好让他畅谈自己对女人、妇女解放运动和性的见解。他讲这类东西简直驾轻就熟，所以口若悬河，妙趣横生，而且不乏惊人之语。他先从爱情谈起，告诉我每当他爱上一名女时，就不再嫉妒妻。他摆出一副大作家兼思想家的面孔对我说：“男人们的嫉妒心再泛滥，每次的覆盖率都不应该超过一个女人――除非他是一个波多黎各人。”他拥有无可挑剔的激进证明，所以觉得自己有权开波多黎各人的玩笑。
孩们在网球场上由á发生纠纷而打起架来的吵闹声断了我们的交谈，女管家跳出来对着他们大吼大叫，态度粗暴霸道，显出一种不容置疑ທ的威势，又仿佛是一个ฐ母亲在向女们发号施ๅ令。她的年龄和奥萨诺相仿，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这么有恃无恐的管家在世间实在少见。我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当她平息了风波后，临走回屋之ใ前朝我们两人轻蔑地扫了一眼，更让人疑ທ惑这个家里的主ว仆是否易位。
我重提话头，奥萨诺开始用玩世不恭的态度议论有关女人的问题。当一个男ç人不是对某一个特别的女士入迷时，采取这种态度是明智的，尤其是作为除了海明威以外被绯闻困扰得最多的名作家，合时宜地发表一些权威性的意见也是十分必要的。
“小伙，你听着，”他用谆谆告诫的语气向我说道，“爱情就像你在圣诞节或者童年时代得到的礼ึ物，例如一辆小小的红色玩具车。在你对它爱不释手时，你感到无比幸福，但是迟早这辆车的轮会脱掉，红漆会剥ຓ落，这时你就会把它遗忘在某个角落里了。堕入爱河是甜蜜的，但在爱河里畅游忘返却是一场灾难。”我得体地带着让他满意的尊敬平静地问：“你认为ฦ那些自以为和男人的思维能力完全相当的女人也有同感吗？”他那双绿色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瞥了我一眼，马上明白了我的意图，却丝毫没有生气。我不禁在心里赞叹这位大人物能ม拥有如此坦荡的襟怀。他继续侃侃而谈：
“女权主ว义者以为我们男人有力量控制着她们的命运，这种思维方式和某些人以为在性问题上女人比男人纯洁的想法一样愚蠢。女人除了羞于启齿，也和男人一样可以和别人随时随地造爱，但是女权主义者却瞎扯什么一部分有权有势的男人在随心所欲地糟蹋女人，其实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男ç人，他们甚至根本就不是人！女人应该取代的是这些家伙的地位而不是他们的行为，女权主义者不明白，女人必须经过艰苦奋斗才能达到目的，靠她们现在的那ว些胡搅蛮缠就只会更作贱自己้！”
我又插入一句话问：“你就是‘这些家伙’的一员？”
奥萨诺不动声色地说：“不错，用比喻的方式说，我必须搏杀。女人想得到也应该让她们得到只是男人才有的东西，那就是许多危险的、劳累的、肮脏的、男ç人不愿意干又非干不可的工作。我完全拥护男ç女平等，如果真的有平等的那一天，我就可以杀了那些臭婆娘了。听着，我现在得给四个健康的、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女人支付巨额离婚扶养费，唯一的原因就是她们和男人不平等！”
“你和女人的风流艳史几乎跟你所写的书一样出名，你是如何处理和女人的关系的？”我继续单刀直入。
奥萨诺对着我哈哈大笑起来，也毫不掩饰地问：“你怎么净提这类问题？难道对我如何写作就不感兴趣？”
我对答如流：“关于你写作的问题看你的书就一目了然了。”
他耐人寻味地久久ื注视着我，然后才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千万别对一个女人太好了，女人喜欢和酒鬼、赌棍、拉皮条的以及狂厮混在一块，她们不能忍受一个好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เ吗？是因为她们会因此感到เ无聊，她们认为平常人的幸福生活太枯燥乏味了！”
“你相信一个人对爱情应该专一吗？”我忍不住又打断了他的话头。
“我当然相信啦！听着，恋爱就意味着把对方变成自己生活的心。当这种情况不再存在时，爱情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或者是变成了更好的、更实际的东西，或者就是成了谁都不乐意看见的什么。爱情基本上是男女之间不公平、不稳定、类似偏执狂的关系。男人在这个问题上的表现比女人更糟糕。”
我们的话题忽然转到了直升飞机上去。他认为过20年人人都将拥有自己的直升飞机。那时候的汽车就自然会被逐步淘汰出时代的舞台，就如同当年汽车的方向盘和刹้车问连女人都能掌握自如后，火车的生意使一落千丈那样。想达到เ这一目标只需进行一些技术改革就行了，届时，女人将驾驶着飞机满天飘……显而易见，由于在这个ฐ特别的早晨，我们总是把话题缠绕在妇女问题上，从而偏离了不到片刻就又扯回到了这方面上来。
“现代青年选择方式方法精明过人。他们会甜甜蜜蜜大大方方地告诉自己的女人，说她拥有和谁造爱都可以的自由，他全不计较，还会一如既往地爱她等等。这些都是哄人的脏ู话，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都极其鄙视水性杨花的女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造爱！”
我对他的这番话颇费猜疑：伟大的奥萨诺，美国当代作家的精英，特别受妇女钟็爱的，思想最最开明的奥萨诺，今天到底是我弄错了他的意思，还是他本身在这方面就是个保守迂腐的糊涂虫？
我突然看见他的女管家在附近打了他一个ฐ孩的耳光，于是情不自禁地嘲讽他说：“你给了你的女管家好大的权力啊！”
他的头脑灵活，思路敏捷，一下就猜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也许是为了刺激我一下以作为对我今天那ว些尖酸刻薄言论的回报吧，他终于和盘托出了这个女管家的底细。
“她曾经是我的一个妻，”他神情淡漠，若无其事地说，“是我三个大孩的母亲。”
当看到我的脸部表情时，他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不，现在我不和她过性生活了，作为主仆关系，我们相处得非常和睦，我付给她高薪，但不给她扶养费。她是我独一无二的得不到เ扶养费的前妻……”
很明显，他在期待着我接下去向他打听个的原因，我也的确问了。
“在我出版了第一本书，开始名利双收之时，她也就跟着开始忘乎所以了。先是妒忌我的成功和受到世人瞩目，接着是不甘寂寞地去寻求别人的注意，于是某个年轻人，我作品的一个崇拜者就乘虚而入，刻意追求她。那ว时的她虽然已๐是三个孩的母亲，又比他大五岁，但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性感女郎依然光彩照人。既然她上了钩真正地爱上了他，那也就只好由她去，我只恼怒她居然没有意识到那ว人和她通奸的目的是让伟大的奥萨诺难堪！她要求离婚并得到那ว本书出版收入的一半，我答应了。她还提出要孩，我怎么能ม宽容到让我的孩和她爱上的那ว条小爬虫在一块生活？我很了解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看的仅仅是她的金钱和姿ู色，因而对她说，她和小爬虫结婚后才能够得到孩。之后，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来跟她尽情淫乐，挥霍无度。终于，钱花完了，他也就不辞而别了。她已经失去了抚养孩们的资格，却还有脸回来要他们。她抛弃了孩们整整两年时间，回来后倒敢大哭大闹说没有了他们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了！所以我就让她当了管家。”
我冷冷地说：“这也许是我所听到เ过的最糟糕的故事。”
他那吃惊的绿眼睛闪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着，饶有风趣地说：“我猜这件事看起来也的确糟透了，但是如果你设身处地替我想想，或许会觉得没那么糟――我喜欢孩们生活在我的身边，为什么做父亲的总是得不到孩们的监护权？这究竟是哪朝哪代定下来的破规矩？你知不知道被这该死的规矩摆布后的男人是没有办法恢复元气的？为什么妻对婚姻ี感到厌倦了，丈夫就得失去自己的孩？而且还不能说一个不字！这算什么规矩？这是地地道道的阉割！好在我也并非等闲之辈，所以能在这场决斗既保住了孩们又马上结了婚。当第二任妻忘了前面的教训，也开始惹麻烦时，我也同样成功地摆脱了她。”
我把身体向他倾斜过去，小声地问：“她生的那些孩怎么想的呢？自己้的亲生母亲当管家，在同父异母的弟妹面前不感到难堪吗？”
他那绿眼睛又闪了好一会儿，然后慈爱地说：“这没有什么，我从不难为她，她只不过是代替几个ฐ前妻来充当管家的角色，否则她更像一名自由自在的家庭职业女教师。她有自己的住宅，我就是她的房东。我曾经考虑过给她更多一些钱，考虑过给她买套房让她独立持家，可惜她和她们几个一路货色，一有钱就昏了头，又会重操故伎，骄奢淫逸。如果她仅仅是自己造孽也就罢了，最讨厌的是又会给我增添新的麻烦，我实在赔不起这份时间和精力，需要专心致志地写作。是她自己逼得我要通过金钱来控制她的，这么一来她倒是过得顶安分守己，因为ฦ她心里明白，如果她胆敢出格的话，她就得离开这个家出去自食其力，为ฦ生活苦苦挣扎了。这办法还真灵，女人就是要不名一才肯循规蹈矩。”
我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微笑着问他：“你是个歧视女人的人？”
“假如有天时地利人和，你认为女人能和男人平等吗？”
“不，绝对不可能ม！”奥萨诺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她们忘不了自己比男人的衰老速度快得多，一个50多岁的男人还能吸引众多年轻的女人，而一个50多岁的女人却很难得到年轻男人的青睐。想男女平等？那ว就等到她们得以操纵人类的生杀大权之后，通过一项法律规定男人到了40่或50岁就必须做整容手术，使他们显得和她们一样老态龙钟，或者可能把事情扯平――这就是民主的运作方式，同时也是一个愚蠢的观念。听着，女人得到的已经不少了，她们不应该再抱怨什么了！”
这天的奥萨诺对女人可谓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一个月后，我从一份晨报上发现他第五次结婚的消息，新娘是某剧院的一个年龄比他小一半的女演员，这就是美国坛一代巨เ匠的言行！当时，谁都不可能预测有朝一日我会为ฦ他效劳，而且一直和他呆在一起直到他死去。他死时是个不再受婚姻束缚的单身汉，正在痴情地眷恋着一个女并着迷地钟情着其他女人。
采访的那天，尽管他一直在唇枪舌剑地诛伐女人，我还是听得出他对女色的疯狂贪恋。这就是他的致命弱点，他对此也心有数，也恨自己本性难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