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1朱元璋

关灯
护眼
第26章 化民成俗:流氓是如何教育百姓的1(1 / 1)
如有亲戚尊卑之分,都“禁然各有仪节,凡公、侯、驸马相见,一品、二品答受。一品官见公、侯、驸马,一品官居右,行两拜礼,公、侯、驸马居左ุ答礼。二品见一品,余品仿。从行私礼。若三品见一品,四品见二品,行两ä拜礼。各行两拜礼ึ,亦如之。

“凡揖拜、序立、行,三品以下。”

吴元年,也就是大明开国前一年,朱元璋派多路大军四出统一天下,战事异常频๗繁:胡作非为。他时时刻๑刻担心他的后代们丧失了责任心,

朱元璋,导致他设计的国家机器的运转陷入混乱,如果那ว样,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不然,辇觳之下,如顺天畿辅之近,如真定保定之类,何为而不之ใ京师,而之南京?盖后湖之ใ广周遭四十里,中ณ突数洲,断岸千尺,由是而库于其上,由是而册于其间,诚天造而地设也๣。其为图籍万年之ใ计,殆无逾于此矣。杨廉《后湖志》序很明显,朱元璋认为后湖这样环水隔岸的条件,是用来建设档案馆最理想的环境。建库于湖中心,一方面,可以防火,另一方แ面,又可以保证安全。这一看法得到了朝廷上下的认同,事实上,后来朱棣北迁以后,明王朝的中央国家机关北迁,然而却单独把黄册库留在南京,这更加突出了玄武湖地理条件之优越了。

这不仅仅是朱元璋一个人的梦想,也是每一个ฐ古代中ณ国人的梦想。“平安”、“太平”、“安定”,一直是中ณ国人心目中最美好的词汇。

对这一点,朱元璋深有体会。既ຂ然中国的政治规律是“有了权力可以造一切”,现在,朱元璋希๶望能把自己手中巨大的权力和农民的淳朴、善良、互助意识结合起来,使农民们组成一个ฐ温暖的大家庭,“过失相规,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人人过上勤奋耕织,生活有余的日຅子。“如此,贫富何患其不均,词讼何患其不息,天下何患其不治。太平万世,理必有然也。”

通常是,迁民令一下,各地官员就纷纷下乡๥,把各地百姓整编成一百一十家为一里的队伍,统一到เ某处集合,点名,发给身份证明,然后由á官兵押着,一队队出发,奔向天南海北。洪洞大槐ຈ树、苏州闾门、江西南昌筷子巷和朱市巷,都是这些移民们出发前集合点名的地方,是移民们听候官员们发号施令的所在,时间久远,就被移民的后代们传说成了自己的故乡。

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二月,他特地召见各地富民,告诫他们:

太祖皇帝地下有知,一定会龙颜大怒。

战争思维的第二个特点是追求实用性。战争以实用为ฦ目的,军事思维是非常功利ำ化的思维,本能地要求思维方式简明、捷近、实用。朱元璋一生不尚形式,只求实用。朱元璋在建国后的政治斗争中ณ擅长不受形式的约束,“草鞋无样,边打边像”,各种下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创造了大村庄式的治国方法,虽然不美观,但是却非常实用。

他力排众议,果断ษ地提出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ษ其羽翼,拔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槛,全局在握,然后进兵元都,“则彼势孤援绝,不战可克其都”。

朱元璋闻讯,急率部ຖ将徐达、常遇春等带领二十万舟师๲,抵达鄱阳湖北的湖口。他先派戴德率领部分兵力把守泾江口今安徽宿松南,再派部分兵力驻扎在南湖嘴今江西湖口西北,切断ษ陈友谅的归路,同时又派人调信州守军驻屯武阳渡今江西南昌县东,防止陈友谅向西逃跑,决心把陈友谅围困在鄱阳湖中加以消เ灭。

这封亲笔信显示ิ,这一役朱元璋部至少杀掉降卒四万。

四十一岁,他在应天朱元璋于1356年将集庆改名为应天,即南京称帝。同年,徐达北伐成功,元帝北逃。

第二天,朱元璋有意迟到เ,进会场一看,诸将果然都老实不客气,那时以右为尊,他们把右手都坐满了,留给他最左ุ面一个位置。朱元璋一句话没说就坐下了。开会了,讨论军事问题,排在右首的人先发言。这些大老粗吭哧半天,也๣说不出几句有水平的话。最后一个ฐ轮到朱元璋,他侃侃而谈,分析得入情入理,大家听了,不得不点头称是,按朱元璋的意思去办了。这样的情景出现几次后,再开会时,大家都自觉把右手的位置给他留แ出来了。朱元璋的威แ信就这样彻底树立起来了。

朱元璋回答说,我这正是为您老人家考虑。您想想,濠州ะ城小首领ๆ多,你们七位首领挤在这,谁也施展不开,早晚有一天得火并。所谓狡兔三窟,我到外面去开辟一片新领地,万一濠州有事,您就可以远走高飞啊!

天下事物,只有足够“低幼”才能流行,这是永远不变的规律。要说正宗,中国佛教当然要以千辛万苦从印度取回真经的三藏法师创น立的唯识宗为正宗。然而事实是,唯识宗因为经典太浩繁逻辑太细密,不适合普通人的智商而迅速湮灭。中国特色的净土宗却因为它超出寻常的简便易行而大行其道。

惊讶吗?这就是事实。如果熟读的话,中国历史会经常给人这种出人意表的结论。古代文学研究专家王学泰在《游民与中ณ国社会》中ณ为我们举了这样几个例子:

好在中国农村大地不光有饥饿和寒冷,还有着世代不绝的淳朴和仁厚。

取消宰相后,朱元璋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异想天开,认为民间老儒起自田间,淳朴老实,富于经验,于是从社会底层直接提拔辅政人员。他在洪武十三年公元138๖0年九月设立四辅官制度,以“协赞政事”,从民间找了几个普通老儒王本、杜占、龚斅xiào等分任春官、夏官、秋官和冬官,辅佐自己施ๅ政,“眷注特隆”。不过实行了一段时间,朱元璋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诸人皆老儒,起田à家,淳朴无他长”,这些老人除了看孙子,别的贡献确实难以做出。于是洪武十五年公元1้3๑82年他不得不又废除了四辅官。

吸血的官员们

这不是贫农朱五四他一家一户的状况。这是大元帝ຓ国里多数农民的景状。不止大元如此,几千年来,这片土地一直是一只巨大的空荡荡的胃。

这两年,全国许多地方的街头都建起了这样的宣传牌,内容是“公民基本道德规范二十字”:“爱国守法,明礼诚信,团结友善,勤俭自强,敬业奉献。”这也不是什么新鲜ຒ事物。早在明代,各地村头街口即都建有六谕卧碑,内容是明太祖朱元璋为天下百姓规定的“道德规范二十四字”:“孝顺父母,恭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弟,各安生理,毋作非为ฦ。”

意思是说,每天五更天天还没亮时,恰是天气清明人心清醒的时候,老百姓在梦醒之ใ际忽然听到这些教诲,自然会如当头一棒,猛然醒悟,良心发现,洗去非心,坚决向善。“六谕”的内容与今天以标语牌形式树立于每个ฐ小区的家庭美德规范“尊老爱幼、男女平等、夫妻和睦、勤俭持家、邻里团结”十分相似,在流动宣传的同时,也被制作成卧碑,立于每个村口和居民区里。

朱元璋主ว导下的化民成俗工作,不论是纵向看中国历史,还是横向比较世界史,都是宣传教育技术的一大突破性发展。和以前๩历代皇帝ຓ们软弱无力的教化方式比起来,他的化民成俗工ื作更加突出思想性,进一步突出了经常化、制度化。这一运动在城乡各地广泛开展,并逐步深入人民群众的学习๤、劳动和家庭生活等各个方面。开展得广泛、深入、扎实,无论在规模、影响和实效上都开创了人类史的先例。

据教育活动开展后各地官员们的汇报,朱皇帝的思想教育活动卓有成效。往年村民酗酒、吵架、偷窃等不文明现象时有发生,而经过教育后,大大减少了。相反讨论如何发展生产,如何修路修桥做善事在村里蔚然成风。

各地城乡环境面貌和人们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深刻而显著的变化,有效地提高了全社会的文明道德水平。

这些汇报的真实性如何,无法考证。

新戏《琵琶记》

为了化民成俗,朱元璋还对戏曲工作亲自进行指导。他起自民间,深知这类通俗文艺对老百姓有着潜移默化的巨大影响。

从朴素的农民观点来看,成天看戏,不过日຅子,不是正经人做的事儿,所以洪武年间的民间戏曲工ื作重点落在禁上。一是限制人看戏,“太祖谓詹同曰,声色乃伐性之斧斤,易以溺人。一有溺焉,则祸败随之。故其为害,甚于鸩毒”。看戏容易让人沉溺享乐,不安心工作,所以他不主张老百姓把太多精力放到玩乐上。对于那些痴迷学戏的人,他十分反感。“洪武二十三年三月,奉圣旨,在京但有军官军人学唱的,割了舌头。”李光地《榕村语录》载:“明太祖๢于中街立高楼,令卒侦望其上。闻有弦歌饮博者,即缚至倒悬楼ä上,饮水三日而死。”

他反对老百姓搞迎神赛会,洪武三十年更定的《大明律》规定:“若军民装扮神๰像,鸣锣击鼓,迎神๰赛会者,杖一百,罪坐为ฦ首之ใ人。里长知而不首者,各笞四十。”薛永升等《唐明律合编》二是限制戏剧的内容。朱元璋对戏剧ຕ创作和演出有明确的思想导向,即推广有利教化百姓的戏剧,禁绝那些有不健康内容特别ี是挑战专制秩序的戏曲。元代杂剧内容驳杂,有些戏一味追求无厘头搞笑,神仙皇帝形象不那么庄重,让朱元璋感觉很不舒服。

洪武六年,朱元璋发布๧诏书,禁止戏台上扮演古代帝王圣贤:“诏礼部申禁教坊司及天下乐่人,毋得以古先圣帝明王、忠臣义士为ฦ优戏,违者罪之ใ。先是,胡元之ใ俗,往往以先圣贤衣冠为ฦ伶人笑侮之饰,以侑燕乐,甚为渎慢,故命禁之。”这一命令后被载入《大明律》:

凡乐人搬做杂剧戏文,不许装ณ扮历代帝ຓ王、后妃、忠臣、烈士、先圣、先贤、神像。违者,杖一百。官民之问家容令装ณ扮者,与同罪。其神仙、道扮及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劝人为ฦ善者,不在禁限。

当然,限制的作用是有限的,更聪明的做法是充分发挥戏曲的正面作用。所以朱元璋戏曲工作的另一个重点是树立通俗文艺的样板,引导戏曲创作的新า风。有一次,朱元璋看到一出新戏,叫《琵琶记》,内容是说已婚的蔡ກ伯喈中了状元,被宰相选中做女婿。在这出戏中ณ,蔡伯喈不断在种种矛盾中挣扎:因为父母年迈,他不想赴考。但为了给国家作贡献,最终仍然赴试。为了服务君主,他就要做官,做官就要听宰相的话,可他又不想丢弃结发妻子。在内心挣扎斗争中ณ,表现了他忠孝节义俱全的高尚品质。

这出戏是一部标准的主题先行之作,在第一出“副末开场”中,作者就这样点明了创作意图:“今来古往,其间故事几多般。少甚佳人才子,也有神๰仙幽怪,琐碎不堪观。正是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所以他创作这出戏的目的,不是像别的戏那样为了“插科打诨”,逗人一笑,而是为了要宣扬“子孝共妻贤”。

朱元璋看了这出戏后,大为激赏,当场批示说:“《五经》《四书๰》,是布帛栽粟,家家皆有。高明《琵琶记》,如山珍海味,贵富家不可无。”

认为ฦ这出戏在教化民众方面,作用甚至大于儒家经书。戏曲得到最高统治者如此褒扬,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朱元璋的批示使《琵琶记》成为ฦ教化戏曲中一面光彩耀人的旗帜ຒ,发挥了巨เ大的导向作用,促使明初戏曲创作出现了一种“道学风”。戏剧家邱แ浚在朱元璋思想的指导下创น作了一出专门教化民众的《五伦全备记》,他在“副末开场”里这样表明创น作目的:“搬演出来,使世上为子的看了便孝,为臣的看了便忠。”这出戏人人高大全,个个ฐ都是人伦楷模。形象干瘪,语言酸腐,不堪卒读。这种创น作思路,自然导致明初ม杂剧ຕ内容无຀甚可观。

朱元璋的后人朱有炖本身就是一个ฐ重要剧作家,他一生著作收入《诚斋乐府》,共有杂剧ຕ31种。这些杂剧,除了点缀升平、歌功颂德的“庆贺剧ຕ”,就是荒诞迷信、消极颓废的“度脱๳剧”,再不然就是教忠教孝的“节义剧”,没有一出能让人看得下去。

为了教化百姓,朱元璋还重新า厘定了鬼神的秩序。

朱元璋胆豪心雄,虽然当过和尚,但并不信迷信。洪武元年,他听说有一些新贵被“神๰仙之术”迷惑,成天练气功吃仙丹,琢磨着成仙,就把他们找来聊天,说神๰仙那玩意儿都是骗人的:“假使其术信然,可以长生,何故四海ร之内,千百年间曾无຀一人得其术而久传于世者?”就是说,如果练那ว东西真能长生不老,今天怎么看不到一个长生不老的人活在世上?

洪武五年,一位官员出差ๆ,回来后向朱元璋报告,说建昌出了个祥瑞,蛇舌岩上站了一个黄衣人,高声歌唱“龙盘虎踞势岧峣,赤帝重兴胜六朝,八百年终王气复,重华从此继唐尧”。声如洪钟,非常洪亮。歌唱完了,黄衣人就消失了。说是这个事许多人都亲眼所见。

朱元璋听完汇报,并不相信。他说:“明理者非神怪可惑,守正者非谶纬可干。事涉妖妄,岂可信耶?”所以他向来不喜欢搞祥瑞那一套。有一年,淮安等地进献“瑞麦”,群臣称贺,朱元璋斥责说:“盖国家之瑞,不以物为瑞也๣。”

然而,为了统治国家,朱元璋把目光投向了鬼神的世界ศ。他深知鬼神对普通百姓意义重大。他说:“世之ใ所以成世者,惟人与神๰耳。”如果“世无鬼神๰,人无畏ั矣”。对鬼神๰的惧怕心理,可以拿来为ฦ他所用。

开国之后,他就开始了对鬼神๰们的管理。洪武三年,朱元璋觉得历代王朝给诸神๰加上各种各样的封号太多太乱,于是下令清理整顿,整齐划一,统一了鬼神们的名字,规定了他们的等级地位,将“天皇”、“太乙๗”、“六天”、“五帝”等这些古代礼典中没有记载的神赶出了神仙队伍,又将全国各地城隍诸神号去掉历代所加封爵,只称某府州县城隍之ใ神。

朱元璋对鬼神๰队伍整顿的另一个ฐ重大举ะ措是历史上头一次将城隍及其辖下的众小鬼正式列入国家祀典之ใ中。城隍原本是一种民间信仰,历代都没有入国家法定的祀典。但出身底层的朱元璋深知城隍神๰的力量。在民间故事中,城隍经常行善报恶,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所以洪武二年公元年,朱元璋“封京都及天下城隍神”,还诏天下府州ะ县立城隍庙,使城隍进入国家的祭຅祀体系中。

他命令地方官带领百姓每年祭祀เ城隍,他规定的祭文中这样说:

凡我一府境内人民,倘有忤逆不孝,不敬六亲者;有奸盗诈伪、不畏公法者;有拗曲作直,欺压良善者;有躲避差ๆ徭,靠损贫户者;似此顽ื恶奸邪不良之徒,神必报于城隍,发露其事,使遭受官府。轻则ท笞决杖断ษ,不得号为ฦ良民;重则ท徒流绞斩,不得生还乡๥里。若事未发露,必遭阴谴。使举家并染瘟疫,六畜田蚕不利。如有孝顺ิ父命,和睦亲族๣,畏惧官府,遵守礼ึ法,不作非为,良善正直之ใ人,神必达之ใ城隍,阴加护佑,使其家道安和,农事顺ิ序,父母妻子保守乡里。

因此祭祀城隍的过程,也是一个愚民的过程。他本人曾坦率地对宋濂说,尊崇城隍的目的,不过是威แ吓百姓而已:“朕立城隍神,使人知畏ั。人有所畏,则ท不敢妄为。”

一封奇特的公开信

用今天的眼光看,“化民成俗”、“以德化民”的合理性十分可疑。针对这个词语,一个现代社会的公民可以发出许多置疑,比如:

什么是道德?谁的道德?谁有资格制定道德的标准?谁有权力强迫别人实行他规定的道德规范?

由á朱元璋来“教育人民”的资格则更为可疑。这个前文盲、强盗,开国前曾经忘恩负义淹杀小明王,在他人抗元之际与元政权暗通款曲,开国后又大肆屠戮功臣,他用铁的事实一再证明自己的道德品质存在着十分严重的问题。然而,在当日,由他来教育人民,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中国的经典里说,中国的官员对百姓负有三种责任:作之ใ君、作之亲、作之师。“作之君”即领导人,羊群中的头羊;“作之ใ亲”则还是百姓的父母,要把百姓看作孩子来看管,要照顾ุ他们,要爱护他们,要养育他们;“做之师”,则ท说明领导人还要负责做民众的老师,他们不懂,就得手把手教他们。

在中ณ国传统社会,每个老百姓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都是“国有”的,也๣就是被战争的胜利者所有。被谁“化”,朝什么เ方แ向“化”,“化”成什么样,老百姓是没有权利过问的,就像牲畜没有权利选择它的饲料一样。任何一个人,不管他出身流氓还是强盗,一旦ຆ取得天下,成为ฦ天下人民之主ว,就证明他得到了“上天眷顾”,有驭天下之“德”,他不仅掌握了世俗权力,而且还因成功地掌握世俗权力而被证明掌握了世间一切真理、美德和良知;因此不仅有资格成为世俗生活的主宰,还是精神๰世界的主宰。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s